方父暫停了電視。

“你聽誰說的？”

他目光沈沈，聲音沙啞。

方寧從小就比較怕方父。

不過這次……

“是真的嗎，爸？”

方寧對上他的目光，眼睫毛不自覺顫了顫。

方父笑了，他臉上色澤黯淡，皺紋攀爬上臉頰，語氣有幾分嘲笑。

“是又怎麽樣？不是又怎麽樣？”

他不等方寧繼續開口。

就又道，“當初如果不是你不爭氣，我們家怎麽會破產？！”

方父突如其來的指責讓方寧楞住了。

“爸，您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
方母趕緊站起來打圓場，“還說那舊事做什麽！人都死了那麽久了，寧寧哎，你是聽了誰瞎說的啊！”

“餓不餓，要不要吃點東西？”

方寧搖搖頭，她的精心制作的指甲，不覺掐進了皮肉裏，“媽，那是真的是不是？”

“還有，爸，什麽叫因為我，我們家才破產？”她還問。

方父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，他伸手一把推開了方母。

“讓開，攔著做什麽，白瞎了以前花那麽多錢讓你學各種東西，到頭來一點用的沒有！”

他用的力道不小，方母往旁邊一個重重的踉蹌。

方寧臉色一變，忙過去接住方母。

“爸！”

方父呵呵笑了起來，臉上的肉顫巍巍地抖動。

“跟你老子吼什麽吼？！說你不爭氣你還不承認？！”

“方金！你說什麽說！”

方母臉色也變了，試圖制止他。

“你給我閉嘴！”，方金大吼一聲，目光從電視屏幕上穿著昂貴的企業家演員身上掠過。

然後落到方寧身上。

“你生的個好賠錢貨！她想問，就讓她知道個明白！”

方父伸手指著方寧，目光陰沈，“當初設計得好好的，讓你去勾引誰？讓你救的是誰？是陸青衡！”

“陸青衡那個人單純好騙！不是就上鉤了嗎？”

他說到這裏忍不住走動起來，似乎無法壓制心頭的怒火。

“然後呢，然後你做了什麽？你看上了陸之辭！你非要轉到陸之辭那邊！”

“結果呢，拿了那麽久，人根本沒拿下來！”

“你說有機會，有個屁的機會！跟著人到處走到處露面兒，人家有承認你嗎？指不定別人覺得你是哪個圈兒裏出來的倒貼玩意兒！”

方寧扶著方母的手微微發起抖來。

她臉色白得像雪，仿佛就要倒下去。

方父卻還沒有停，“之前你跟著陸青衡的時候，我從他那裏得來的好處有多少？！明明籌劃那麽久，你隨便再裝一裝就可以上鉤上位的！咱們家就可以搭上陸家這條大船的！”

“是你不爭氣！”

“他有未婚妻又怎麽樣？秦家那個小千金，很容易就被激怒，她跟陸青衡一掰，你柔情蜜意陪著他勸勸他，稍微使點手段，還不是能收入囊中。”

方寧已經軟軟地坐了下去。

方母臉色大變，她忙蹲下拉她，“寧寧！”

方寧不覺，眼淚流了滿臉。

果然……果然……

他們是知道的。

方父的話仿佛像刀子一樣刮在她身上，赤裸裸而毫不留情。

“你別說了，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！”，方母也吼回去。

方父看著她們母女的樣子，一腳用力地踢到沙發上，本來是洩憤的動作，但他卻神色微微一變，隨即惡狠狠瞪了母女倆一眼，步伐有些不自然地往臥室去了。

方寧怔怔地坐著，目光茫然呆滯。

方母搖晃她，“寧寧，寧寧你怎麽了？你別聽你爸的，他就是說氣話。”

方寧突地伸手顫抖著捂住了臉，哽咽著哭出了聲。

她還不了解爸嗎？

他這個人，平時常虛假，在外也虛假，唯有怒氣頭上，說的卻絕對是真心話。

但是比起這個，她更難過的，不是他的惡言相向。

而是當初他們家為了搭上陸家，讓自己的公司發展得越來越好。

設計陸青衡，假意讓他承了自己救他一次的恩情。

雖然那小丫頭說得不是很詳細。但是……陸青衡的死……

方寧仿佛突然想起什麽，她忙轉頭緊緊抓住了方母，“媽！媽！陸青衡死這件事跟你們沒關系吧？！”

方母臉色一變，“傻孩子！這個當然沒有！”

“那可是要人命的事，我們哪兒敢！陸家查出來那還了得！”

方寧又想到了另一層，陸青衡死後不久，自己卻就被強行送出了國。

“那……我出國？”

方母拍拍她的手，“那時候你爸怕你知道了什麽，再待下去，在陸之辭那裏露出什麽馬腳。”

“那對你是好的。”

方寧的心放下了一些，那場車禍跟他們家沒關系就好。

沒關系就好……

那陸青衡跟秦蘭心那天吵架……會不會跟她有關呢？

方寧渾渾噩噩。

她要去查一查。

如果有的話，陸家人再知道了以前的她救陸青衡的真相只是一場騙局……

方寧不敢想。

……

許吟一早醒來的時候，陸之辭並不在房間裏。

她自己穿好衣服，洗漱完下樓。

只有保姆在，她準備了早餐。

“先生呢？”

保姆搖搖頭，“夫人，我不清楚，我來的時候就沒看到先生。”

保姆是六點上班。

那說明陸之辭六點以前就離開老宅了。

“看來是真的查到些什麽了。”

許吟找到自己的手機，上面有陸球球半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。

上面是他跟陸老爺子的合照，兩個人都戴著個編織花草帽。

配文：許吟吟，我今天跟曾祖父要回來了噢——

——

陸老爺子給他買了個手機，這帶圖信息，就是用手機發的，真是被寵得天上有地下無的。

最近曾爺孫正出國去玩了幾天。

許吟覺得她在家保衛他爸爸呢，這小屁孩兒玩兒得倒痛快。

她垂眸回覆：

“噢。（￣ｏ￣）”

可對面仿佛是守在手機旁一樣。

很快就又回覆，“麻麻，你真是一點都不熱情哎，哼！人家要坐飛機了，不跟你說了！”

,,?^?,,

許吟：……

哼什麽哼，回來就沒收你手機！哼！

“陸老爺子也要回來了。”

【那我們現在。】

“去找陸之辭。”

……

方寧一夜沒睡，做了一夜的夢。

她沒有想到會夢見故人，醒來滿頭冷汗。

從被子裏出來，手腳冰涼。

方父方母還沒有醒。

天才微微亮，她到廚房燒熱水。

這時候門卻突然響了。

方寧疑惑，誰這麽早就來敲他們家的門。

她覺得自己聽錯了。

但是很快敲門聲又響起。

方寧皺眉，普通居民區，他們這套房子也不算好，門普普通通的，看不到外面的人。

她只好試探著問，“誰？”

“方小姐，是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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